□杜立婷

早就耳闻小孩子到了一定年龄会展示出“说话的艺术”。转眼女儿也到了这个年纪，不再是饿了嗷嗷叫、渴了吭吭嚎、摔了哇哇哭、困了哼哼闹的单音节表达，她开始用主谓宾的语言表达需求、情绪和存在。

逛街时看到冰淇淋，她会抛出“爸爸你想吃凉凉吗”先行试探；走路有点久了，会以“我有点累了”作为开场白求抱抱；若想出门玩耍，她会先拉开窗帘，指着天空说，“妈妈你看今天没有雾霾耶”；见到爸爸刷手机时，她会在一旁哼唱起“放下手机，回归生活的轨迹”……

有阵子，女儿总会指着我的肚子说：“妈妈，我好想钻进去呀。”“那就钻进来吧！”我多半会当做游戏大战的信号。小人儿会顺势把头钻进我的衣服，努力把身子往里缩，努力到脚丫子直接从我的领口踹到下巴上。有次我在上海出差，和女儿通话时，她又对我说：“妈妈，我好想钻进你的肚子里。”当时我在过马路，举着电话没出声，就在我从人行横道这一端跑到那一端的工夫，听到女儿一字一顿地说：“钻到妈妈肚里，就可以和妈妈一直在一起了。”

有天在咖啡店备课，两个角落里分别坐了一家三口。两对父母人手一部手机，像两尊塑像一样坐在那儿。左边角落里的孩子七岁左右，手里也捧着一部手机，身体半躺在沙发上，聚精会神，面无表情。右边角落里的孩子三岁左右，一直游走在那两尊“塑像”的四只大腿之间。她先是玩玩爸爸腰带上的钥匙串，抠抠桌子上的杯子盖，翻翻妈妈的红皮包。然后，她扶着妈妈的腿挪着屁股坐在椅子上，一个人甩着脚丫，伴着鞋跟磕在椅子上的咚咚声，大声唱起儿歌。一曲唱罢，小人儿忽然两眼直直地呆坐了一会儿，嘴里喃喃地说了句：“妈妈，我好爱你噢！”

那一刻，只觉得，孩子的话语若成了只有旁观者才能听懂的童言童语，也许他或她，离沉默不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