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崔中华
你生活的小城许多年前是没有樱花树的,那时候对你来说感性的樱花只留存在一些电影画面、图片和文字中。
富士山、和服和樱花是日本的名片,白雪覆盖的富士山下,粉色的樱花在绽放,樱花树下穿着和服的日本女子,以同样柔美的步履来回应樱花绽放的柔软。
你生活的小城关于樱花树的记忆是在那条华英路上,路的两边和靠近路边的一个小公园种上了樱花树,刚刚种上的樱花树还很孱弱,但孱弱的枝条上却开出了粉红色的花朵,照亮了春天一条马路的黯淡。
樱花树一年一年长大,长大的樱花树在春天开出炫目的花朵,让行人驻足,让一条马路在春天溢出浪漫风情。
你喜欢一个人沿着开满樱花的马路边散步,一个人走进那个小公园,走进樱花树林。
那是一场春雨之后,雨后的天气变得无比晴和,你在干净的空气中听见了鸟鸣,你在鸟鸣声中去了那片樱花树林,正午的阳光暖意十足,樱花树林空无一人,只有满树的繁花和满地的落英。
一阵微风,樱花树上的花瓣随风飘零,飘零的花瓣体态轻盈,粉红色的蝶舞,让你想起电影《东邪西毒》中桃花林的落英缤纷。风把飘落的一些樱花花瓣吹到通往樱花树林的甬道上,砖铺的甬道在雨后干净而潮湿,粉红的樱花花瓣堆砌在淡青色的甬道上,你踩着粉红色的流水一路走过去,甬道两边的小叶黄杨绿意葱葱。
你走进无人的樱花树林,一株挨着一株的樱花树用粉红色的花海遮蔽了你头顶的天空,零落的花瓣是粉红色的雪片,遮盖了树下潮湿的土地。
树林里满地是粉红色的堆积,鲜丽的色彩紧贴着大地绽放,因为一株挨着一株的樱花树上依然是满树繁花,粉红的色彩还在樱花树上恣意流淌,满地的落英才没有让你感觉花寒的冷意。雨后和一片樱花树林不经意的邂逅,恍惚间走进了陶渊明的桃花林:忽逢桃花林,夹岸数百步,中无杂树,芳草鲜美,落英缤纷。陶渊明一千五百多年的桃花林和你眼前的樱花树林在春天相逢,交相辉映,恍如仙境。
桃花谢了春红,花寒的寓意是春天花朵零落的最终宿命,也是古往今来惜春伤春的情感依托,南宋那位多愁善感的女词人李清照在昨夜的雨疏风骤中,残酒在浓睡中也无法消去。那位懵懂无知的卷帘人,哪知晓“几点催花雨,风定落花深”的季节变换,更无从洞晓词人内心深处“绿肥红瘦”的感伤喟叹,所谓的“海棠依旧”,只不过是卷帘人的自说自话。
你在一首名为《花寒》的小诗中写道:樱花零落/谓之花寒/一位不知名的日本诗人/在春天和春天之后的季节里/喃喃自语/春天已经来过/春天已经走远/你在春天和春天之后的季节里/感觉牡丹花/当然,还有月季花和蔷薇花/零落。
因为时间的久远,你忘记了写这首小诗时的心情和场景,也忘记了那位日本诗人的名字,但你记住了他所说的花寒是樱花零落的宿命,曾经含苞过后的徐徐绽放,雪白粉红的花瓣美得让人窒息,之后的零落,是高潮过后的谢幕和谢幕之后的冷清,那位诗人的喃喃自语如恍惚中的梦魇,在樱花零落的季节风一样掠过,了无踪迹。